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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六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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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六章

日子一天天過著,程和似乎已經度過了最開始的暴瘦期,現在身體稍微恢覆一些,精神狀態也好了許多。

他可以慢慢養,但父母的喪事不能不辦。

墓地是一早準備好的,“陰師”看過日子就準備下葬。

至於喪儀那些,剛出事那會兒狀態都不好,程和沒有心情去搞,自然葬禮請的人就多了不少。

最近的風水日子離首富夫夫出事已經過去半個多月。

兩人一早就燒成骨灰,想再摔瓦扶靈,肯定是不用了。程和只能按西式的葬禮準備了悼念儀式,然後直接放進墓坑裏,準備落棺蓋土。

程宏朗那輩的人講究一個衣錦還鄉,也講一個落葉歸根。

墓地在老家祖宅後面的一座山上,漢白玉一層層的,修得非常華麗。

這座山頭早些年就被程家買下來作為自己的私產,風水優渥、興宅旺業。

程家許多祖輩也遷墳到這裏重新安葬,力求一個庇佑後人,福澤綿長。

現場來了不少人,大部分事宜由佟鹿知代為操持。

程和只負責作為程氏長房嫡子出席,全程沒有出什麽亂子。

程和穿著黑色西裝,臉上戴著大墨鏡,臉上滿是哀榮。

佟鹿知一路扶著他,身後還跟著前妻楊鑫思。

本以為緩了這麽多天,自己已經接受父母離世的事實,可再次擺在面前,程和才知道時間遠遠不夠,他根本無法承受打擊。

最開始程和還能沈默的聽著牧師念著禱告詞,聽著周圍的人跟他說著節哀的勸慰,他木楞的站在那裏,宛如一個局外人。

可輪到下葬了,捧著骨灰親手將壇子放下墓地裏,看著一束束黃白的菊花被丟入坑中,程和這時才意識到雙親真的永遠離開了他。

他哭了,哭得腳趴手軟渾身無力,全靠著佟鹿知托著才不至於癱在地上。

就在如此悲慟的時刻,山坡邊傳來了一陣騷動。

二叔程征泊到了。

老話常言:紅事不請人不到,白事不請人自來。

作為父親的親兄弟,就算程和不開口,程征泊都理應過來幫忙主事。

兩家鬧成那樣,要是不願來就該不出現,來了就該規規矩矩的,畢竟死者為大。

可程征泊不但姍姍來遲,還搞了極大的陣仗,把外面蹲守的媒體同仁全都帶進來了!

程和拳頭捏緊了,瞬間渾身充滿力氣。

他掙開身後的佟鹿知,沖上去用力推了對方一把。“程征泊,你他媽要幹什麽!”

一旁的助理和保鏢趕緊上來護住程征泊,對方優雅的退了一步,揚手整理了自己衣服,還擺出一副不與計較的姿態。

媒體哪裏會放過這麽激烈的對壘,上前就是一頓狂拍。

佟鹿知怕程和失控,連忙讓保鏢將人攔開。

程和不知道用了多大力氣才把火氣給憋下來,程征泊卻一臉抱歉的朝現場的人拱手,“我這侄兒驟然喪父,心情實在不好,還請諸位包涵。”

衣冠楚楚的樣子拿捏十足,倒好像他才是正義的那個。

程和一口牙都快咬碎了,要不是佟鹿知拉著,已經上去與人幹架。

見骨灰盒正埋了一半,程征泊搖頭晃腦很是惋惜,惺惺作態的擠了兩滴貓尿。

也就沈痛哀思了幾秒,他收起悲傷的表情,正式進入此番前來的主題。

“難得今天族老這麽齊。既然大家都在,鄙人便借此時機會宣布一件事,也請到場的諸位給我們程家做個見證!”

這話說的那叫一個鏗鏘有力,可程征泊接下來的話,簡直沒半點掩飾自己的狼子野心!

他說祖父的遺囑一直在他手中,顧念親情才不願鬧僵關系。

此時長兄不在了,自己也不願看到程和再繼續胡作非為下去。現在要讓律師宣布那份遺囑,將事情都掰扯清楚!

臥槽!此消息一出,現場直接瘋了。

直播鏡頭將程征泊說的每一個字傳出去,一時全網愕然!

這份遺囑還是在老爺子過世時候跟眾人提過的,可人走後大家一直沒找到具體東西。

老爺子死的太急,話都還沒留一句就咽了氣,遺囑自然不知被他扔哪個角落了。

老爺子前一份遺囑因為這份的關系,在律師那已然作廢,這才留下後續那麽多麻煩。

沒了遺囑就相當於沒有話都沒說,歸屬問題也就成了一樁懸案。

現在程征泊把當日之事又翻出來,還說自己早已經拿到遺囑才沒挑明,明顯是針對程和有備而來!

程和拳頭攥緊,惡狠狠的瞪著對方。眼睜睜看著一封文件當著眾人的面拆開,律師當眾宣布上面的內容。

老爺子將名下大部分財產都留給了二叔。

房產、基金、海外產業等等,一並都是程征泊這個幺子的。

程宏朗作為長子,集團本就是他的法人,老爺子沒提半句,還把常年虧損的電視臺和連鎖車行劃歸了他。

首富名下的債務可謂雪上加霜!

遺囑上剩下的那些瑣碎附件暫且不提,文件上面有父親合作多年律所證明與公證處的鮮章。

白紙黑字,顯然就是老爺子遺囑真跡!

上面連嬸叔張婉玄及女兒穗穗的部分都有說明,安排可謂十分詳盡。

留給父親的財產卻只有很少一部分,到程和這裏就根本沒有了!

除此之外更戲劇性的一幕來了。

老爺子名下股份已經轉給程征泊的部分不說,律師那邊還宣讀了另一份關於程和父親的遺囑!

說是首富前年身體不好的時候就在他們律師備下了,今天正好一並宣讀。

程宏朗將自己名下的股份全都交由程征泊代持!

遺囑上說是因為考量到程和平日裏不著調,免得自己這個兒子在外餓死,所以死前托孤,拜托自己二弟好生照顧程和,給他一口飯吃!

臥那個槽!

這可比之前程征泊將程家的公司搶過去更絕,完全是踩著程和的臉上拉屎啊!

“不、可、能!”程和臉色鐵青了,胃裏一陣陣泛酸想吐。

這份遺囑肯定是假的!

哪怕父親把自己所有錢都捐了也不可能送給他二叔,更不會讓這個狗東西來照顧自己,這可比要程和的命還讓他生不如死!

程和沖上去一把搶過文件,他一定要揭穿對方的真面目!

可程征泊明顯有備而來,上面不但有首富的親筆簽名,還有父親的私章。這東西仿冒不出來,首富遺囑根本就是真的!

一份真的假遺囑,就算程和不認,這份遺囑也具有法律效應。

程和此時才明白,父親身邊不知什麽時候安插了對方的人……

東西是假的,但的確是父親親筆的簽字。

這回真的一切都保不住了!

程氏集團保不住,父母生前的老宅保不住,就連此刻腳下這塊墓地也已經易主。

他們程家不再是程家了!

程和搖搖欲墜,全靠佟鹿知扶著。

而二叔身邊的眾人早已沈浸在一片喜悅中。

程征泊同時還宣布了一個重大消息:他找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長子!

老家夥淚眼婆娑,這麽多年可苦了他這個兒子,感謝老天爺給他補償的機會。

程征泊把他曾經和白月光的愛情描述得極為美好,壓根沒管現任伴侶的臉色有多難看。

張婉玄攬著女兒在一旁盯著對方喋喋不休的談及當年,掌心都被指甲掐出了血。

程征泊蟄伏了這麽多年,此刻終於大權在握。

私生子祁君澤被簇擁在人群中央,好一副父慈子孝的場景,兩人感謝著眾人的祝福。

那是一個溫文爾雅的Alpha,長相與程征泊有七八分的肖像,眉眼間或許是多了幾分母親祁夢的嫵媚,看起來比程征泊更為俊朗。

程和與祁君澤之前就相識,甚至還是程和拜托曲鴻博將人送到自己二叔面前的。

祁君澤原本與他是一路戰線,要鬥倒自己這個渣爹為母親報仇。可現在看來,在巨大的財產面前,對方也順從了。

程和知道是他棋差一著,被對方給算計了。

可後悔有什麽用?成王敗寇。

程和大罵程征泊,叫喊著“遺囑有假”要跟對方打官司,不死不休!

這也是眼下唯一能幹預遺囑執行的辦法。佟鹿知報警了,警察很快趕到,將雙方請離。

在媒體的鏡頭下,這起首富財產案鬧得沸沸揚揚。

根本無人在意,還未舉行完畢的首富葬禮。

*

不出所料,Cat&Me戰隊在半決賽場上輸了。

比賽時間是葬禮後的第二天舉行的,程和自然沒能到場觀賽。

Cat&Me不但被GCB血洗,對方還極為惡劣的全場調戲,他們輸相十分難看,都到了全網群嘲的地步。

尹闊作為ADC的先發主力隊員,整場比賽被對方壓著欺負,打得只有那麽憋屈了。

下場之後聽著回蕩在場館裏的噓聲先還能憋住,可回道更衣室關上門就再也忍不住,哭得一個心酸。

隊長寒晉黑著一張臉,雖然他也打郁悶了到底還能崩住。

安慰幾句底下小的就出去走流程,硬著頭皮頂著場上砸下來的空瓶,把隊員們安排上車。

下車回了酒店,他們的飛機是明天一早的。

若是平時比賽輸了,他們一般會立馬覆盤總結當天的失利。但這回是他們有史以來輸的最為慘烈的一次,包括寒晉都沒有心情。

領隊夏涵涵在樓下對接酒店和今天聯賽的事情,說了幾句寬慰的話就讓他們先上去休息。

不過眾人知道他們已經止步四強,根本沒有繼續季後賽的資格。

一回房,一眾就開始內訌。相互指摘,相互埋怨,場面很難看。

這時候寒晉的隊長身份就起到作用,趕緊站出來控制局面。

他說話一向很有分量,還是個擁有強大信息素的Alpha。

幾聲厲吼鎮住眾人,一個個被他趕回了房間。說是讓他們好好反思回去,回了S市要聽每個人的檢討書。

所有人散了,一個個低頭走出隊長房門。走在最後的羅炳海突然被拉人猛力拽了一把,只留一道殘影。“砰”的一聲重響,眾人回頭,身後的門已經關上了。

尹闊心臟狠狠揪住了,隊長不比他們年輕可以選擇的餘地大。他在Cat&Me效力了快十年,見證了戰隊從無到有,再從豪門到散場的大起大落,真心叫人唏噓不已。

今天他發揮的也不好,對方的戰術很先進,他們受制於人,打的腹背受敵,整個局勢極為被動。

尹闊其實想回去找寒晉再說兩句,旁人拉了拉他阻止。

“隊長心情不好,你讓他靜靜吧,咱現在還是別去招惹他了。”

眾人離開,殊不知卻不知道房間內,寒晉將羅炳海壓在門後,一臉想將人生吞活剝的猙獰!

“你收了他們多少錢?說!”

這聲厲吼無意撕碎了今天輸家的最後一絲遮羞布。

他們Cat&Me不但輸了,還出了吃裏扒外的東西,這場比賽打得簡直太讓人惡心!

羅炳海瞳孔地震,用力推開對方,惡狠狠的懟了回去。

“做什麽!你自己輸了還要把錯怪我身上?”

見對方不敢認,寒晉滿臉冷笑,他發現這個家夥好虛偽。

羅炳海是他們首發一隊的第六人,打的是輔助位。

他們這次采用的是雙輔助輪替配合的陣型,迎戰GCB的雙ADC突擊戰術。只要穩住心態將時間線拉的夠長,他們還是有幾分勝算的。

但今天沒將本來的優勢發揮出來不說,隊伍的節奏完全都是亂的。

旁人只看出他們後發無力,問題所在沒有比他這個隊長更清楚。

“你是什麽水平,我很清楚。我們戰隊是什麽水平,我也很清楚。一交手我就知道今天我們會輸,包括輸成什麽樣子我都清楚,但你卻讓我不知道你在搞什麽!羅炳海!”

羅炳海比寒晉還要高些壯些,平時愛吃甜食又不怎麽運動,整個人看起來肥頭大耳的。

但他一副老好人樣子,日常和大家打打鬧鬧,一直挺吃得開的。寒晉作為隊長從來就是個冷臉的,說起來還沒這家夥在隊裏人緣好。

羅炳海還想辯解,可寒晉的目光實在太灼熱。

說出的話更像刀子,連他最後矜持的那點臉皮都給剝了下來了。

“你是不是覺得自己不會被人發現?‘拖後腿’這種事,都是我當年玩得剩下的!知道那些觀賽隊為什麽笑嗎?

他們不是笑我們Cat&Me輸,實在是你那手太嫩,他們在笑我們戰隊出了你這麽個貨色,笑我沒把你教好!”

羅炳海拳頭緊握,幾次想反駁卻又說不出,只梗著脖子倔強的將腦袋偏向一旁。

寒晉倒是有幾分想笑,他手下居然出了這種慫貨,真怪他自己瞎了眼。

“我把你從訓練營撈出來,是因為我看中你的膽量。作為輔助,你敢一換三,你敢死!腦子清晰,敢跟人硬剛!你和隊友都是千辛萬苦才走到現在的位置,這是你拿命拼出來的!

那時候你很會抓機會,敢在隊友劣勢的時候走出來。你說讓‘你試試你能行’!羅炳海,你看看你現在到底在幹什麽!我不懂你的膽量到底丟哪去了!”

這話徹底激怒了羅炳海,他又是一掌重重砸在寒晉身上,直接將人推出個踉蹌。

“我的膽量?寒隊長,你站著說話不腰疼!你經歷過家裏門前,被人潑汽油要債的時候嗎?你經歷過和媽媽卷著一件薄衣服,頂著暴雨無家可歸流浪街頭的時候嗎?

你們這些人還能去其他戰隊被賣個好價錢,但我呢?我才冒頭不到三個月,我能去哪?誰要我!我他媽馬上就要失業了,再次成為一條流浪狗了!老家的房子才翻修,家裏貨車也才剛買。一堆的債壓著,你要我怎麽辦!

連程和都他媽破產要跑路了,你怪我?你看他次次都來場子裏,今天人去哪了?他把我們拋棄了,他根本不會再管我們!我已經怕了,我已經窮怕了!我能怎麽辦?人不為己天誅地滅,我有什麽錯!”

幾句話,將一個人窮途末路的心理,暴露無遺。

隊長看著眼前這個與自己朝夕相處的隊友,突然覺得對方好陌生。

怪不得老話常言:人窮志短。

錢能把一個人的脊梁骨都給磨沒了!

寒晉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還未褪下的隊服,望著對方一臉不屑。

“你的比賽從來不是為了老板打的,你只是為了自己而戰!程和是我們Cat&Me的老板,他在一個老板該做的事。而你是我們隊的輔助,你在賽場上也應該做你自己該做的事!

羅炳海,如果你有什麽困難,你該第一時間與我這個隊長說,和領隊說,和程老板說。哪怕現在老板手裏不寬裕,他也不會不幫你。但你卻選擇找那些,你根本認都不認識的外人!

你與我們本該是能交付後背共同奮鬥拿下比賽的隊友。可你從來沒有信任過我們,你只是假裝而已。真正放棄自己的人,是你!”

羅炳海楞在原地。

寒晉也感到深深自責,是他愧對了Cat&Me的信任才讓隊伍止步於此,眼下他們已經一敗塗地,說什麽都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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